呱呱唧唧大苇莺

zhuyuansi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呱呱唧唧大苇莺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闻雪思
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  小学时，学校旁有一口长满芦苇的池塘。密密的苇丛里住着许多小鸟，比麻雀稍大，褐色的羽翎，腹绒乳白里透着棕黄，尖尖薄薄的嘴喙，圆溜溜的眼珠。它们天天在芦苇塘和稻田里飞翔、穿梭、盘旋、跳跃、觅食、歇息，经常敞开嗓门鸣叫。那叫声“呱呱唧唧”，此起彼伏，近听高亢、宏亮又悠扬，远听却像青蛙、蝈蝈在叫唤，同学们给这小鸟起了个外号，叫“呱呱唧”。
  老师说，小鸟有个学名，叫大苇莺。《诗经》里有一段诗：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，君子好俅。”描绘的就是这种鸟。“关关雎鸠”即是“呱呱唧唧”的拟声词，取而代之，朗朗上口，词意更明。老师给我们讲了个传说，古时有对青年渔民在湖里生活，相亲相爱，日子过得很幸福。有一天乘船打鱼，遇上暴风雨，船舱进水了。男的呼喊:快刮水，快刮水！女的呼喊：快支船，快支船！男的努力撑船，女的拼命舀水，与暴风雨搏斗。无奈风浪太大，小船最终还是沉没了，这对青年夫妇不幸遇难。他们的灵魂变成了大苇莺，依然天天相对呼喊：“刮刮”、“支支”，“刮刮”、“支支”，这就是小鸟“呱呱唧唧”叫声的由来。老师还说，芦苇丛里有上百种虫子，有的啃苇叶，有的蛀苇茎，稻田里更多。大苇莺就专门捕食这些害虫，是益鸟，大家要爱护它们。
  盎然的诗意，浪漫的传说，赫赫的功劳，都让孩子们幼小的心灵感动，也激起同学们无穷无尽的好奇。放学回家的路上，我们都愿意拐个弯，沿苇塘边走，看看这些逗人喜欢的大苇莺，听听它们呱呱唧唧的啁啾。大苇莺嗓音圆润、悦耳、响亮，称得上鸟类高音歌唱家。它们喜欢站在芦苇或小树枝顶端高声鸣唱，虽都是四音一节，但抑扬顿挫，铿锵委婉，也非常动听。大苇莺们用歌声传情，用歌声交友，用歌声呼朋，用歌声合群。它们性格机警，飞得很快，一掠而过，立即隐没于深深的绿苇丛中。
  大苇莺把家安在绿苇丛中。它们的巢并不难发现，是用草根、苇叶、花梗编织悬系在相邻的三、四根苇干上，像只杯子，里面填垫些枯叶、羽毛、苇穗。靠近它们的巢必须小心翼翼，有的巢里会趴着一只大苇莺，小小的大苇莺会变得很凶猛，大声喊叫，飞扑上来啄人。有的巢里会发现几枚椭圆的卵，蓝绿色的，缀满褐斑。有的巢里会看到几只粉红的雏鸟，赤裸裸的，张着嘴巴，挤作一团。两只大苇莺来回飞奔，衔小虫塞喂进雏鸟的嘴巴，不停忙碌。我们曾发现有个大苇莺巢，窝里只有一只雏鸟，已经长毛了，个头特别大。同学有的说，这是独生子女，营养好，长得快。另有同学说，不对。这不是大苇莺的孩子，是布谷鸟寄生的，你看，毛色都不一样。老师说过，布谷鸟不会孵卵，经常偷偷把卵下到别的鸟窝里。它的雏鸟出壳后，会把别的卵或雏鸟挤出窝外，自己独霸巢穴。
  后来，我们连续好几天放学后，都特地跑去看这窝小鸟。雏鸟一天天长大，羽毛逐渐丰满，栗羽横斑，果然是只布谷鸟。可怜歌唱得那么好的大苇莺，却无法识破这偷梁换柱、狸猫换太子的把戏，辨别不了眼前这只比自己个头大得多的雏鸟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，一直不辞劳苦、乐此不疲地叼来各种各样的虫子，填塞进这只贪得无厌的血盆大口，就连注视它的眼神都充满爱意。而我们，悄悄地藏着看，眼睛也噙满了泪花。
  小布谷鸟长得比巢穴大了，站在巢边上不时扇动翅膀。有一天，大苇莺出去捕食时，小布谷鸟扑棱着翅膀，飞离了苇塘。两只大苇莺回来，看不到小布谷鸟的踪影，却没去寻找，依然呱呱唧唧地快乐鸣唱，继续自己的生活。我想，它们可能以为，孩子长大了，不用操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