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的恍惚,就好象,就好象被阳光烫到眼睛。 “索索,你难过吗?”落落的书摊开在手边,风一页一页把它们吹得乱糟糟的样子。 懒懒地趴在桌上,心都痛得没有感觉了呢。自嘲地笑。难过吗?不难过吗?这问题再思考下去会惹人流泪吗? 落落随手翻了翻书,有点落寞,她的唇轻轻地,一点一点地,说:“索索,可是我难过。很难过很难过。难过得几乎没有勇气跟你说这些了。”
我总是习惯在别人跟我一起悲伤的时候充当坚强的那一个。于是我微笑起来,微笑地可以挡住窗外暴虐的炎日。拍拍落落的肩,我说:“我不难过。落落也不要难过了吧。” 落落抬起她忧伤的脸,眼底是深不见底的伤痕。 可是,为什么,我竟然觉得那些伤痕好似隐忍多时。错觉吧。 “索索,我们去吃冰。” “恩。” 多久了?远得都不记得了吧。每次我们很难过的时候就会去吃冰。我们都是太过倔强的孩子啊。无数次,严冬里,学校的小卖部没有冰买,甜品店也只做热饮和夏天卖剩的冰淇淋。于是我们一起逃课,找遍H城找一家吃冰的店。无数次,吃完冰,胃痛得在操场上打滚。可是,我们一直都倔强地认为这身体的痛可以暂且盖过心痛,可以暂且忘记去难过,忘记去悲伤。 一份红豆冰,一份柠檬冰。从未变过。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友情就像这样子的习惯,不会变了。 一滴,两滴,三滴……落落的眼泪一滴一滴落进她的柠檬冰里,于是柠檬冰开始迅速地融化。看着越来越多的眼泪,我开始惊慌。我说:“落落,落落,你怎么了?” 落落没有回答,眼泪却越来越多,终于连成了线。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不管不顾,甚至不擦拭,我明白这伤害一定很深很深。柠檬冰化开,插在冰上的勺子倒了,精致的玻璃盘盛满泪水。 我静静地等落落开口告诉我,她为什么这么悲伤。 “嘿!又是你啊?怎么哭的人变成别人了?”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角落里的寂静。抬起头,一张轮廓深刻的脸,对着我微笑。是他!只是见过一次我却毫不犹豫地认出来。一切自然地就仿佛他一直住在我心里,然后某一天遇见,他忽然从心里跳出来一样。可是,再看到他微笑的面孔还是止不住地恍惚了刹那,那一瞬间的恍惚,就好象,就好象被阳光烫到了眼睛。耀眼地让人微微睁不开双眼。 “怎么又是你!趁人之危的家伙!”我清楚地知道此刻我的心里有多么地惊讶和一丝丝的欢喜,可是张开嘴却变成口是心非的咒骂。 那张像雕刻出的好看的脸蹙起眉:“谁趁人之危了?我是在奇怪这个美女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呢,又不是跟你说话咯!”我顺着他的眼神,却看见落落哭得更加厉害,肩一耸一耸的。我也开始难过起来,到底她为什么如此伤心?直叫人看得心疼。 “人家哭,你怎么也哭起来啦?”听到他这么说,我才感觉到脸上湿湿滑滑,原来我哭了自己都没发现呢。他慌忙拿出纸巾在我脸上胡乱地擦拭。我的手像不听使唤一样抬不起来去推开他,心里竟一丝反感都没有,就由着他,由着这个陌生的男子为我擦拭这莫名的眼泪。不吵不闹。 “你是谁?请你自重一点!”沉默了一个下午的落落突然开口。她皱着眉,一脸的鄙夷。抬着头,高傲地看着这个陌生男子。 他楞了楞,手停在半空,收不回,放不了。尴尬。不知所措。 “是呀。你是谁呢?你叫什么?”我的直觉很坚定地告诉我他是个善良的人。所以很自然地我想将他从这不知所措的尴尬境地带离。避重就轻,又不背离落落的问话。 “我,呃,我,我叫石彦。”他收回那只修长干净的手。右手。我记起,这就是那只拉过我的手的漂亮的右手。 见到他发怔的样子有些傻傻的,我不禁微笑起来。正欲开口再跟他说话,落落却又很忿忿地说:“索索!我们走!”不待我回答,就站起身拉我走出冰店。 于是,又一次地丢下他一脸错愕。 “落落,你怎么了?这样子有些不礼貌呢。”忍不住地嗔怪落落。 “索索,你刚跟方昭分手,这么快就喜欢别人啦?这移情别恋也太快了点儿吧?”落落说话的调调让我听了有些硌耳。 “落落,我没有喜欢别人啊,我喜欢谁了?难道你说刚刚那个男生吗?我根本不认识他的呀!”落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——一丝诡谲?!不是的不可能的!一定是我想多了。 “没必要跟我解释!”落落转身就走。 “落落!我知道你今天很难过,即使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难过!可是因为我们是很好很好的姐妹,我陪你哭我陪你难过!但不能因为我们是好姐妹所以你把那些莫名的气全撒在我的身上!你难过的时候就以为全天下只有你在难过吗?!”我为落落突然间揭开我蓄意隐藏的伤疤而难过,泪水又不自觉地跑出来,迎着风散开,“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难过!却还来揭我的伤,我就当作你不是故意的吧,没关系,我们是好姐妹我不跟你生气。可是,你为什么用那样子难听的语气来质问我对方昭的感情?就算如你所说——我移情别恋,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?!不为我走出失恋的阴影,重新获得幸福而高兴吗?!你难道不记得,是方昭负了我吗?你到底怎么了呀落落!” 落落停下脚步,等我说完,就匆匆离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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